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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0元/盒的“新冠特效药”疗效如何？——专访：免疫专家学者王建新博士，关于Paxlovid中国大陆上市的探讨

CIO专家-山丹发布日期：2022-12-15 阅读：6124

“全民抗疫”第三年，疫情政策迎来新变化。国内逐步放开疫情管控后，新冠感染新增也迎来了一波高峰，“今天你阳了吗？”似乎成为大家每天的自我调侃问候。市面上关于防疫的退烧药、感冒药和抗原检测试剂更是一盒难求，在这之中，出现了这样的声音：“测不测抗原有什么区别？反正没有特效药，不舒服吃感冒药和退烧药就行了。”那么疫情三年以来，真的没有针对新冠的特效药吗？

2021年12月22日，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紧急授权（EUA）批准首款可紧急用于治疗新冠病毒感染的口服药物Paxlovid。

2022年2月11日，国家药监局根据《药品管理法》相关规定，按照药品特别审批程序，进行应急审评审批，附条件批准辉瑞公司新冠病毒治疗药物奈玛特韦片/利托那韦片组合包装（即Paxlovid）进口注册。

截止到2022年12月14日消息，中国医药公告称：已与辉瑞公司签订协议，将在协议期内负责辉瑞公司新冠病毒治疗药物奈玛特韦片/利托那韦片(Paxlovid)在中国大陆市场的进口和经销。

那么，Paxlovid真的能为新冠疫情治疗带来转机吗？为此，CIO在线特意采访了一位在免疫学领域知名的学者-王建新博士。以下为采访内容：

问：抗新冠病毒药物Paxlovid是两种药的组合包装，其中利托那韦是早已上市的治疗艾滋病的药，用治疗艾滋病的药来治疗新冠，是否有副作用问题？哪些人群才适合用Paxlovid？

王建新博士：Paxlovid中的主药是奈玛特韦而不是利托那韦。奈玛特韦是一个创新药，是针对病毒复制所需的一种蛋白水解酶3CL的抑制剂。病毒在复制时会先把很多蛋白打个“包”，表达一个“多聚蛋白”，然后用蛋白水解酶把“多聚蛋白”分割成不同的病毒蛋白，用于组成新的病毒。如果蛋白水解酶的活性被抑制了，那么新病毒就无法组成了。

但是奈玛特韦有一个缺点，单独使用很容易被体内的药物代谢酶（CYP3A）代谢掉。因此需要有其他药物来“助攻”。利托那韦就是这样的助手。正如你说的那像，利托那韦确实是一个“老药”。是一个早已批准上市的HIV蛋白酶抑制剂。但是利托那韦用在这里和艾滋病毫无关系。主要利用它也是通过CYP3A代谢这一特点，来为奈玛特韦“排雷”，从而可以提高奈玛特韦的血液浓度并延长其作用时间。这一点确实需要和大家说清楚。以免引起大家不必要的惊恐。

奈玛特韦本身的副作用并不是很大。大多在可以接受的程度。而FDA和临床医生关注最多的是利托那韦。利托那韦可以通过竞争CYP3A来增强奈玛特韦的作用，也可能因为同样的作用机制影响很多其他常用药的体内代谢，干扰其他药物的体内浓度和作用，从而引起其他的副作用。这在药物研究中统称为“药物-药物相互作用”。

老龄和具有基础病的患者通常会服用很多其他药物，如心率失常药物，精神病药物，血液稀释剂，通风药物，化疗药物，降血压药物，降胆固醇药物以及中草药等。其中很多都是通过CYP3A代谢的。

美国NIH在其相关网站上就详细列出了服用Paxlovid时是否可继续服用此类药物的指南。指南把常用药物分为：

１）可以继续使用；

２）不可以使用，需要替换其他药物；

３）可以暂停使用；

４）可以降低剂量使用；

５）可以观察使用。

这也是为什么患者在使用Paxlovid之前必须要和医生沟通并获得医生处方的重要原因之一。

由于这些考量，即使有渠道可以买到Paxlovid，也不要轻易自己服用或赠送给其他朋友。

问：据了解，该药的定价为2980元/盒，很多人都在想，我们目前有连花清瘟、布洛芬等其他的一些感冒药，也能解决问题，是否有必要去买这么贵的进口药？

王建新博士：Paxlovid目前在美国是由医保或政府买单。但是在中国，Paxlovid还没有进入医保。由于目前还没有国产的类似产品，因此单靠进口是很难压低价格。

但是价格并非我们考虑的唯一因素。该药是否有效才是根本。从临床报告数据来看，使用Paxlovid可以减低90%的重症和死亡。在真实世界里，一些服用该药的患者确实有在停药后重新转阳的。美国总统拜登和美国抗疫领导人福奇博士都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但总体来说，转阳的人群比例不高，也仅集中于高龄并由基础病的患者。很多人转阳后也往往没有明显症状。因此从真实世界使用情况来看，总体上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抗新冠药物。

但是正如你所说，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使用一般的控制“流感样”症状的药物，如连花清瘟、布洛芬和其他的一些感冒药，也能让大多数人平稳度过５－７天的感染期。因此最需要这个药的应该是那些免疫功能较差而又没有接种疫苗的部份人群。一般群众并不需要。即使可以负担，我也建议不要“抢购”，更不要“屯药”。应该把这类药物留给急需的患者。

问：我们关注到近日Paxlovid有开启网售的消息，可随后相关平台迅速下架了该商品，并回应称“并非网售，而是按照国务院防控机制办公室2022年12月12日发布的《关于做好新冠肺互联网医疗服务的通知》，通过互联网医院为符合条件的患者提供诊疗和用药服务。”那么“网售”和“通过互联网医院提供诊疗和用药服务”这两者有何区别？

王建新博士：药物是否可以“网售”并不是问题的关键。问题的关键在于该药品的使用应该如何管理。市场上经过批准出售的药物大致分两类：一类需要医生处方（Prescription），另一类则不需要（通常称为OTC）。Paxlovid 获得美国FDA紧急批准使用于新冠病人，但属于“需要医生处方”的药，而并非OTC。

目前在美国需要使用这个药的患者并不一定要到医院去才能获得处方。很多医院和药房都可以提供“线上医生“门诊。医生会按照使用指南仔细询问你的病情，其他基础病和用药情况来决定Paxlovid是否适合你用。一旦医生确定你需要使用该药，就可以当场开处方，并直接发送到相应的药房。患者可以自己去取，但更多的是由药房快递到家。这大概也就是他们所说的“通过互联网医院提供诊疗和用药服务”。

问：国内很多学者反对辉瑞新冠口服药Paxlovid网售，更多的是考虑到用药安全的问题，您觉得，即便是通过互联网医院需要处方来售药，用药的安全性该如何进一步保证？

王建新博士：如同上面提到的，使用Paxlovid确实要注意和其他药物的相互作用以及可能引起的毒副作用。因此很多专家对此有顾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任何药物能否在病人中使用都是一个“治疗效果”与“毒副作用”的平衡考量的结果。Paxlovid在临床实验中可以降低90%的重症和死亡，其疗效是可以肯定的。如果考虑到部分患者在同时服用其他药物时可能导致一定的不可预测的毒副作用，可以在医护监视下使用。

因此仅仅看到疗效而主张放开使用，或者仅仅考虑毒副作用而反对使用，都不是正确的态度。还是应该让临床医生根据临床指南，以及患者的具体情况做出决定。和其他任何药物一样，药物安全性保证在临床第一线。

问：Paxlovid是去年12月22日获得美国FDA批准上市，今年2月12日，国家药监局附条件批准进口注册，在药品审批方面，美国和中国有何不同？又是如何来保证批准药品的安全性的？

王建新博士：Paxlovid自2020年中立项研究，到2021年底获得美国FDA批准，仅仅用了一年多时间。这在新药研发历史上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案例。同样，辉瑞和莫得那的核酸疫苗从设计到获得批准使用的时间也在一年多左右。这里固然有疫情的急迫性。美国FDA因此采用“紧急使用批准”（EUA）机制及时批准这些药品，说明了美国药监部门并没有固守成规。另一方面，采用EUA方式批准疫苗和新药上市也表明药监部门的谨慎。如果真实世界数据表明该药的治疗作用与其副作用相比没有显著优势，这个“临床使用指症”还是有可能被收回的。例如FDA在疫情早期也批准了其他一些药物紧急使用于新冠治疗，但结果并不很理想。Paxlovid会不会步这些药的后尘还需观察。

随着抗疫进入后期，国内各地逐步放松疫情监控，医院和民众对有效治疗药物会有很大的需求。国家药监局应该是在同样的临床实验和真实世界使用数据的基础上，考虑到中国自身的市场需求批准该药有条件上市的。在这方面中美药监部门在平衡考虑新药的有效性和副作用方面并没有很大区别。

但是另一方面，从mRNA疫苗到Paxlovid，创新疫苗和药品都首先由美国FDA批准，就并非一个偶然的现象。核酸疫苗在美国的研发历史至少有30-40年历史，而像莫得那这样似乎突然爆发的“新星”其实也已经有了十多年默默无闻的历史。同样，Paxlovid的研发过程看起来很短，但是辉瑞在这方面的研究工作已经进行了多年。而奈玛特韦发现之前，同类的药物在疫情前也已经在动物实验中表现出抗冠状病毒的作用。因此这次快速的研发其实不过是“厚积薄发”而已。

现在中国很多企业都在加紧追赶核酸疫苗和抗病毒药物的研发。但如果没有长期的“深耕”。类似的情况今后还会发生。这方面，无论是药企和药监部门都有很多可以改进和提高的。

从和王建新博士的访谈中，我们可以知道，新冠特效药Paxlovid不是OTC药品，必须经过医生问诊后开具处方拿药，特别是老龄和有基础病的患者，要遵从医嘱。尽管目前paxlovid的官方显示价格相对比较高，但从临床报告数据来看，Paxlovid可以降低90%的重症和死亡，所以药品是否有效才是最重要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不会“复阳”，一些有基础病或者高龄患者还是会存在“复阳”现象，只是症状较之前不那么严重。

目前中国医药称已和辉瑞公司签订协议，将在国内销售Paxlovid，而国内政策是否也会如同美国一样把药品纳入医保或者由政府买单？我们也将继续关注与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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